程紅彬臉上戲謔的笑容慢慢不見了。他走到程黎平面前，吐掉嘴裏的檳榔，突然冷冷的說道：“開槍。”

“嘎”，回應他的是一聲悶響。程黎平迅捷無比的托起小袁手裏的槍支，跟著一拳打在小袁的胳膊肘上，還沒等小袁反應過來，bfr手槍已經落在了程黎平手裏。小袁從地上爬了起來，程紅彬也楞了，瞳孔慢慢收縮，死死的盯著程黎平的眼睛。

程黎平輕輕一笑，居然把bfr又遞給了小袁，轉身走進房間，道：“進來吧。”

程紅彬挑了挑眉毛，示意小袁繼續在門外守著，自己大大咧咧的跟著程黎平走進來，笑道：“你知道槍裏沒子彈？”

程黎平頭也不回，道：“一開始不知道，拿在手上就知道了。”

程紅彬往床上一趟，舒舒服服的打了個滾，道：“平哥，這趟渾水你別躺了，回黎城去吧。”

程黎平沈默了幾秒鐘，說：“我不是為‘齊威爾號’來的，我來這裏是想救個人回去。”

程紅彬瞪著眼睛，似乎想分辨程黎平話裏的真偽。“救誰？”程紅彬幹巴巴的問道。

“你不認識，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人，”程黎平說，“在卡杜裏的賭場裏欠了錢，被他斬斷了一只手掌。”

程紅彬笑了，道：“平哥，現在你還兼職幫人家贖票了啊？”

程黎平點點頭，一本正經的說謊道：“副業。”

程紅彬原本想套程黎平的話，結果真真假假假假真真，弄得自己都糊塗了。不過既然程黎平說了跟“齊威爾號”無關，他突然間感到無比輕松，笑呵呵的問：“平哥，你知道卡杜裏是什麽人嗎？來他的地盤要人，弄不好要把自己搭進去哦。”

程黎平沒說話，因為程紅彬說到了點子上，光賭場裏那麽多背仿制ak-47的槍手，就夠程黎平喝一壺了，更別說卡杜裏手下還有三百多名槍手。這些幫派分子跟高祿縣的毒販子如出一轍，只要你敢惹他，拿起槍就跟你玩命幹。程黎平渾身上下連個小刀子都沒有，拿什麽跟人家鬥。

“這幾個月，你在忙什麽？”程黎平不溫不火的說，“聽你那口氣，好像跟亞亞聯系上了？”

程紅彬神秘的笑笑，說：“不僅聯系上了，我還去省城看了我媽和亞亞。”

程黎平心裏暗吃一驚，程紅彬在國內是通緝要犯，逮住是要槍斃的，他居然還敢偷渡回去？不過想想他現在的生活常態，程黎平也就沒什麽可驚訝的，畢竟人家已經脫胎換骨，再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酒吧服務員了。

“老程嬸和亞亞過的怎麽樣？”程黎平問。

程紅彬臉上的笑容不見了，破天荒的沈默許久，才淡淡的說：“比我在身邊好很多。”

說完這句話，程紅彬從床上站起身，站在程黎平身側，一起望向不遠處的海面。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，似乎說再多的話也於事無補，曾經無憂無慮的年紀再也回不去了。

過了幾分鐘，程紅彬從兜裏摸出一包煙，遞給程黎平。程黎平拿了一支放在嘴邊，程紅彬又掏出打火機，幫程黎平點燃。待這根香煙抽完，程紅彬輕嘆一口氣，道：“如果我沒猜錯，你說的那個人應該關在龍蟠峽。我也有兩個兄弟落在卡杜裏手上，淩晨兩點，我們一起行動吧。”

“龍蟠峽？”

程紅彬拿出手機，調出臨近的地圖。從旅館出發，沿著海岸線一直向西走，靠近巴洛卡納的外圍，有一處高達一百七十米的山崖。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，山崖中間部分被軍隊用*炸空了，形成一條長約九公裏的隧道。海風吹過，這條隧道就會發出龍鳴般的響聲，震耳欲聾。久而久之，這裏就被當地人稱作龍蟠峽，成了卡拉奇的著名景點。

不過自從巴洛卡納落入卡杜裏的手中，這個景點就再也沒有游客前往了。據程紅彬打探來的消息，但凡被卡杜裏劫持的外國人，全部囚禁於此。隧道當中，每隔兩百米放置一處*，只要當局敢來清剿，必定玉石俱焚。

程紅彬掌握了這麽多情報，可見他在卡拉奇已經有一段時間了。程黎平非常好奇，程紅彬沒有合法證件，是如何長期留在這裏的。不過轉念一想，換成自己的話，肯定也能想到解決的辦法。所以話到了嘴邊，卻變成了另外一句：“你有什麽計劃？”

程紅彬兩眼望著遠方，道：“硬闖。”

程黎平還以為程紅彬是在開玩笑，但是當他上了程紅彬的吉普車，就明白程紅彬絕不是開玩笑的了。車子後排，堆著一大堆槍械，十多圈黃澄澄的子彈攢簇在一起，從半自動步槍到*，從簡易式*到精巧的美式*，一應俱全。開車的人程黎平也認識，在黎城的公墓裏見過一面。程紅彬輕描淡寫的介紹了一句，說他叫阮光初，是越南人，以前在越南軍隊裏面當教官的。這個叫小袁，全名袁承志，跟小說裏的那個主角兒名字一樣。

車子開到龍蟠峽外面的頌夫大橋，程紅彬示意阮光初停車，讓小袁帶上狙擊步槍和子彈，乘坐充氣筏前往龍蟠峽背後的高地上。程黎平挑了兩把手槍，又裝了幾個彈匣，協助阮光初將三個黑色的泳圈拖到橋下海邊。

程紅彬全副武裝，拎了一支*不說，腰裏還揣了十多顆*。這要是一顆子彈打中了，搞不好人當場就會被炸的粉身碎骨。阮光初帶的武器是半自動步槍，身為越南軍隊的教官，一向鐘情於這種美國產的半自動步槍。畢竟這種步槍射速很快，容彈量也很高，最重要的是重量偏輕，適宜攜帶。

“橋那頭有卡杜裏的崗哨，有幾個人，還有一挺重機槍。”程紅彬低聲道，“我們得從海裏悄悄過去，先解決那邊的暗哨。”

程黎平和阮光初毫無異議，跟在程紅彬後面下了水。淩晨兩點，海水已經變得冰冷，縱然三人早有心理準備，依然凍的直打哆嗦。為了防備發出聲音，三人都不敢奮力前游，只能用手掌輕輕撥水，利用微小的動力向前浮動。

越往前走，海水越冷，在深夜裏尋覓食物的游魚不時從腳下路過，有些體型稍大的魚，居然敢沖撞他們身上的泳圈。每隔十多分鐘，高亮射燈就會照射在岸邊的海面，一公裏外，那艘驅逐艦像小山一樣屹立在海平面上。

程黎平不知道他們花費了多少時間，或許半個小時，也或許一個小時，直到手腳都快凍麻了的時候，終於看到了龍蟠峽下方的海岸線。“丟棄泳圈，我們游過去，燈光照射時，一定要潛泳。”程紅彬凍的牙花子直打顫，結結巴巴的低聲說道。

程黎平小心翼翼的脫去泳圈，借著海水的浮力向前挪動身體。隨著手腳並用，血液循環逐漸加速，體溫也回來了。又花費了二十分鐘左右，三人終於來到橋下，慢慢的爬上了岸。

“五十碼外有槍手，兩個人。”程黎平做了個手勢，向程紅彬提醒道。

阮光初努了努嘴，從腰裏摸出一把短刀，匍匐著向槍手的方向摸去。

“走，我們去解決重機槍。”程紅彬低聲道。

程黎平拿出手槍，子彈上膛，打開了保險。橋上的崗哨裏，四個幫派分子正圍在一起打牌。想必龍蟠峽那麽多年都平安無事，讓他們喪失了警惕。崗哨外圍，有一道鐵絲網，上面掛滿了倒刺狀的斜鉤。程紅彬促狹的笑道：“平哥，要不你去把他們解決掉？”

程黎平苦笑一聲，關掉保險，把手槍重新塞進腰間。雙手抓住鐵絲網中間的隔離帶，一個猿猴爬樹，緊跟著一躍而下，人就落在了鐵絲網內。程紅彬讚許的伸出了大拇指，指向鐵絲網的側門。程黎平貓腰走過去，打開門插，讓程紅彬跟了進來。

四個幫派分子用的都是烏爾都語，面前放著十幾張皺巴巴的小額鈔票，玩的居然也是詐金花。程黎平向屋內掃了一眼，只見裏面的床上還躺著兩個人，正在抽著煙閑聊。他們背後的小門旁邊，正是那挺黑乎乎的重機槍。

程黎平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，扔向崗哨的側邊角。屋內似乎有人說了一聲什麽，兩個躺在床鋪上的人翻身下床，推開門走了出來。程黎平藏匿在崗哨拐角處，不等那兩個人走過來，揮動槍柄打向兩人的咽喉處。兩人猝不及防，頓時癱倒在地，雙手捂住喉頭像野獸一樣“嗬嗬”的*幾聲，便躺在地上不動彈了。

打牌的四個人聽到響聲，馬上站起身來，去拿墻邊的仿制ak-47。程紅彬繞到重機槍那邊，故意露出身形。幾個黑幫分子拉動槍栓，驍勇無比的追了出來。跟之前兩個人如出一轍，全被躲在拐角處的程黎平一一擊倒，沒過兩分鐘，橋頭崗哨就落在了程紅彬和程黎平的手裏。

“有點太輕松了吧？”程紅彬看著程黎平，表情有點怪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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